第34個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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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4個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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陸翡沒有問袁飛去了哪，他知道袁飛沒有和平姐拼房住——他和平姐電話聯系的時候，就站在水產場宿舍邊。
平姐不在，家門鎖著，袁飛也不在。
他不敢問袁飛住在哪裏，也不敢想象這幾天袁飛是怎麽度過的。
他不敢給袁飛錢，也不敢和他說“你來我家住吧”。
少年人的自尊是他們最為看重的東西，袁飛更是這樣，他每天早上都帶著沐浴後的清爽，陸翡把各種猜測都咽進肚子裏——
袁飛想要在他面前維持住最後一份體面，他知道。
笛驍重返學校之後忽然變得安分了，不再多看他們兩人一眼，好像以前的恩怨都不存在一樣。
這種突如其來的變化讓陸翡松了口氣，但又很快提心吊膽，覺得笛驍是不是有了別的折磨人的辦法。
袁飛終於找到了住處，他帶著陸翡去看，地下室十二平，一張床、一張桌子、一個窄窄的立櫃、一個方凳，這就是這方空間裏的全部。
袁飛其實覺得拿不出手，但他不想陸翡擔心。
“我準備買個燒水壺，然後再弄個小電飯鍋，沒有衛生間也挺好的，不然還要自己擦廁所，外面的公共廁所沒多遠，挺方便的。”
袁飛捏著書包帶子：“最主要是便宜，反正也就住個兩年，畢業了就好了。之後有其他更好的工作再換，慢慢來。”
陸翡來回把房間看了看，只有門、沒有窗，角落裏裝了一個排氣扇。
這房子其實不算是“地下室”，但它沒有平常房間的高度，袁飛個子高，進門之後要微微低著頭。
墻上糊著報紙，空氣裏有點淡淡的潮濕，桌子下面點了一盤蚊香，把那股潮濕味道沖得很淡。
陸翡問：“這裏蚊子多嗎？”
“不多，”袁飛說完又順著他的目光瞟見蚊香，連忙改口道，“多，還蠻多的，秋天嘛，母蚊子這時候最猖獗……不過你二哥皮糙肉厚的，它們咬也咬不進來，蚊香就是用來熏一熏，免得嗡嗡的煩人……”
到底是為了熏蚊子還是熏味道他沒講，只是陸翡轉過頭的時候眼睛紅了。
袁飛心虛慌神地拽他：“你他媽又哭什麽啊……”
陸翡擦擦眼淚抱住袁飛，袁飛紅了臉，羞臊著也不敢有過多動作，只搓搓他的背：“別他媽那麽容易哭行不行？早晚有一天哭成瞎子，你還跳什麽舞……”
說完了他又自己呸呸：“二哥亂說的！你長命百歲！”
房間光線也不是很好，頂上的燈泡光著腦門，連個燈罩子也沒有。
陸翡就在這樣的環境裏踮起腳尖，親住袁飛的嘴唇。
他穿著白色的T恤和白色的軟底鞋，細韌的身子舒展一拉，袁飛覺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，不然怎麽能在這種地下室裏看見天使。
陸翡不會接吻，貼著他嘴唇磨了磨，袁飛拉開他，抹掉他眼角的濕痕：“走吧，二哥帶你去吃好東西。”
他們去了少年宮路上的燒烤攤，老板不論冬夏都出攤，生意火爆，價格平易近人。
陸翡就吃了點蔬菜，也不吃辣，袁飛一連吃了好幾串肉，後來暗自算了算錢，就說自己飽了。
兩個人沒騎車，喝了點啤酒，往回走的路上挑見沒人的行道樹下，藏在陰影裏，兩個人偷偷地牽手。
陸翡的手軟，有一點薄薄的繭子，摩挲起來很舒服。
袁飛這匹野馬都被夜色馴染得溫順：“我媽昨天聯系我了，但是我不想回去。如果她來找你，你就說你什麽都不知道。”
“好。”
陸翡十分聽話，袁飛又說：“你別看二哥現在住的房子小，等以後就能換大的，帶你住大房子，不比鄭游謙的房子小。”
一百二十平的房子他們買得起嗎，陸翡心裏發怵，誠實說：“和你住小房子我也願意。”
袁飛心裏被他填得滿滿的，覺得感動，甚至有強烈的沖動，想要陸翡現在就和他住在一起，但又舍不得陸翡和他一起吃苦。
前面就是路燈，袁飛忽然拽著陸翡停在樹下，飛快地掠過他的嘴唇，陸翡驚呆了，傻傻地楞著。
袁飛從衣領子裏面紅上脖子，渾身冒著熱氣，還偏要逞強：“要住我們就住大的。你要相信我。”
陸翡傻乎乎點頭：“好——”
戀愛上頭，陸翡恨不得什麽都奉獻給他，思維一下子又續上了：“明天周末！”
袁飛納悶：“周末怎麽了？”
陸翡就掰著手指頭慢慢給他數：“我們先把櫃子擦了搬出來曬曬，還要洗床單被罩，最好是把床板也拆出來曬，再回關阿姨那裏拿幾件衣服，你換下來的那幾件我都給你洗完了，明天也要一起拿過來……”
“床單被罩也回去拿吧，那個又不是鄭游謙買的，”袁飛捏捏陸翡的手笑他，“你怎麽這麽賢惠。”
陸翡十分不好意思，又帶著點小驕傲地講：“我一直都這樣……”
袁飛樂了：“是，從小就是個小跟屁蟲，原來以為你是小弟呢，沒想到實際上是‘童養媳’。”
陸翡也跟著嗤嗤笑，擂了袁飛一拳。
袁飛揉揉被他捶過的地方，一邊笑說：“平姐那裏又帶了貨來，叫你去呢，你去嗎？”
“去，”陸翡大言不慚，“我也要養你。”
袁飛一邊樂一邊覺得陸翡是在挑釁他，飛快地在他耳邊說陸翡“欠.幹”，然後痞子似的跑了，回過頭來向氣急敗壞的陸翡做鬼臉。
跑到地下室把門一關，陸翡把袁飛堵在門後，但又不知道自己要幹嘛，一只手撐在墻上，和袁飛大眼瞪小眼。
袁飛抓著他的臉，揉吧揉吧親了上去。
袁飛躺在床上，讓陸翡躺在他身邊，兩個人擡頭看著糊滿報紙的天花板，卻好像在仰望星空。
袁飛枕著後腦勺：“總有一天二哥會讓你過上好日子。”
“嗯，”陸翡徜徉在想象裏，“以後我要去好多地方跳舞，順便賺好多好多的錢，然後我們買個大房子，帶泳池的那種，你就能在家訓練了。”
袁飛笑他：“你這夢做得比我的大房子還美，直接想要別墅了！”
陸翡不好意思地仰頭看向他，眼睛裏藏著星星。
袁飛捏捏他的臉：“會的，你想要的都會實現的。”
他們展望未來，又同樣覺得虛無縹緲。
所有的都沒落到實處，有一種白日做夢的感覺。
袁飛沒買電飯煲，從家裏打包出來衣服和床單的時候阿關哭得極度傷心，她拽著袁飛的衣服不讓他走，最後被袁飛一根一根掰開手指。她失去了兩個兒子。
孩子們都要往獨立自主的路上走，被逼的、自己主動選的，但終歸要走這麽一條路，並且除了自己其他誰人都幫不上。
袁飛想要掙錢，而陸翡啃著他的英語單詞和筆記本，他想得更多，他想沖出破爛的山谷，想去更高的地方。
期中考試的成績下來了，陸翡進步了一百三十五名，被滅絕主動點著表揚了一次。
老師們都十分驚訝，因為陸翡的成績常年吊車尾，他身上沒有學習的熱情和朝氣，像一個風燭殘年的老頭，可他最近有些不一樣了。
被誇獎的陸翡仍舊謙虛內斂地低著頭，他眼睛裏閃著星星，那是忽隱忽現的自信的光芒。
袁飛替他高興，又替他們憂愁，他看著現在的陸翡，總覺得不安。
他想要六便士，但是陸翡更想要的是月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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陸翡沒有問袁飛去了哪，他知道袁飛沒有和平姐拼房住——他和平姐電話聯系的時候，就站在水產場宿舍邊。
平姐不在，家門鎖著，袁飛也不在。
他不敢問袁飛住在哪裏，也不敢想象這幾天袁飛是怎麽度過的。
他不敢給袁飛錢，也不敢和他說“你來我家住吧”。
少年人的自尊是他們最為看重的東西，袁飛更是這樣，他每天早上都帶著沐浴後的清爽，陸翡把各種猜測都咽進肚子裏——
袁飛想要在他面前維持住最後一份體面，他知道。
笛驍重返學校之後忽然變得安分了，不再多看他們兩人一眼，好像以前的恩怨都不存在一樣。
這種突如其來的變化讓陸翡松了口氣，但又很快提心吊膽，覺得笛驍是不是有了別的折磨人的辦法。
袁飛終於找到了住處，他帶著陸翡去看，地下室十二平，一張床、一張桌子、一個窄窄的立櫃、一個方凳，這就是這方空間裏的全部。
袁飛其實覺得拿不出手，但他不想陸翡擔心。
“我準備買個燒水壺，然後再弄個小電飯鍋，沒有衛生間也挺好的，不然還要自己擦廁所，外面的公共廁所沒多遠，挺方便的。”
袁飛捏著書包帶子：“最主要是便宜，反正也就住個兩年，畢業了就好了。之後有其他更好的工作再換，慢慢來。”
陸翡來回把房間看了看，只有門、沒有窗，角落裏裝了一個排氣扇。
這房子其實不算是“地下室”，但它沒有平常房間的高度，袁飛個子高，進門之後要微微低著頭。
墻上糊著報紙，空氣裏有點淡淡的潮濕，桌子下面點了一盤蚊香，把那股潮濕味道沖得很淡。
陸翡問：“這裏蚊子多嗎？”
“不多，”袁飛說完又順著他的目光瞟見蚊香，連忙改口道，“多，還蠻多的，秋天嘛，母蚊子這時候最猖獗……不過你二哥皮糙肉厚的，它們咬也咬不進來，蚊香就是用來熏一熏，免得嗡嗡的煩人……”
到底是為了熏蚊子還是熏味道他沒講，只是陸翡轉過頭的時候眼睛紅了。
袁飛心虛慌神地拽他：“你他媽又哭什麽啊……”
陸翡擦擦眼淚抱住袁飛，袁飛紅了臉，羞臊著也不敢有過多動作，只搓搓他的背：“別他媽那麽容易哭行不行？早晚有一天哭成瞎子，你還跳什麽舞……”
說完了他又自己呸呸：“二哥亂說的！你長命百歲！”
房間光線也不是很好，頂上的燈泡光著腦門，連個燈罩子也沒有。
陸翡就在這樣的環境裏踮起腳尖，親住袁飛的嘴唇。
他穿著白色的T恤和白色的軟底鞋，細韌的身子舒展一拉，袁飛覺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，不然怎麽能在這種地下室裏看見天使。
陸翡不會接吻，貼著他嘴唇磨了磨，袁飛拉開他，抹掉他眼角的濕痕：“走吧，二哥帶你去吃好東西。”
他們去了少年宮路上的燒烤攤，老板不論冬夏都出攤，生意火爆，價格平易近人。
陸翡就吃了點蔬菜，也不吃辣，袁飛一連吃了好幾串肉，後來暗自算了算錢，就說自己飽了。
兩個人沒騎車，喝了點啤酒，往回走的路上挑見沒人的行道樹下，藏在陰影裏，兩個人偷偷地牽手。
陸翡的手軟，有一點薄薄的繭子，摩挲起來很舒服。
袁飛這匹野馬都被夜色馴染得溫順：“我媽昨天聯系我了，但是我不想回去。如果她來找你，你就說你什麽都不知道。”
“好。”
陸翡十分聽話，袁飛又說：“你別看二哥現在住的房子小，等以後就能換大的，帶你住大房子，不比鄭游謙的房子小。”
一百二十平的房子他們買得起嗎，陸翡心裏發怵，誠實說：“和你住小房子我也願意。”
袁飛心裏被他填得滿滿的，覺得感動，甚至有強烈的沖動，想要陸翡現在就和他住在一起，但又舍不得陸翡和他一起吃苦。
前面就是路燈，袁飛忽然拽著陸翡停在樹下，飛快地掠過他的嘴唇，陸翡驚呆了，傻傻地楞著。
袁飛從衣領子裏面紅上脖子，渾身冒著熱氣，還偏要逞強：“要住我們就住大的。你要相信我。”
陸翡傻乎乎點頭：“好——”
戀愛上頭，陸翡恨不得什麽都奉獻給他，思維一下子又續上了：“明天周末！”
袁飛納悶：“周末怎麽了？”
陸翡就掰著手指頭慢慢給他數：“我們先把櫃子擦了搬出來曬曬，還要洗床單被罩，最好是把床板也拆出來曬，再回關阿姨那裏拿幾件衣服，你換下來的那幾件我都給你洗完了，明天也要一起拿過來……”
“床單被罩也回去拿吧，那個又不是鄭游謙買的，”袁飛捏捏陸翡的手笑他，“你怎麽這麽賢惠。”
陸翡十分不好意思，又帶著點小驕傲地講：“我一直都這樣……”
袁飛樂了：“是，從小就是個小跟屁蟲，原來以為你是小弟呢，沒想到實際上是‘童養媳’。”
陸翡也跟著嗤嗤笑，擂了袁飛一拳。
袁飛揉揉被他捶過的地方，一邊笑說：“平姐那裏又帶了貨來，叫你去呢，你去嗎？”
“去，”陸翡大言不慚，“我也要養你。”
袁飛一邊樂一邊覺得陸翡是在挑釁他，飛快地在他耳邊說陸翡“欠.幹”，然後痞子似的跑了，回過頭來向氣急敗壞的陸翡做鬼臉。
跑到地下室把門一關，陸翡把袁飛堵在門後，但又不知道自己要幹嘛，一只手撐在墻上，和袁飛大眼瞪小眼。
袁飛抓著他的臉，揉吧揉吧親了上去。
袁飛躺在床上，讓陸翡躺在他身邊，兩個人擡頭看著糊滿報紙的天花板，卻好像在仰望星空。
袁飛枕著後腦勺：“總有一天二哥會讓你過上好日子。”
“嗯，”陸翡徜徉在想象裏，“以後我要去好多地方跳舞，順便賺好多好多的錢，然後我們買個大房子，帶泳池的那種，你就能在家訓練了。”
袁飛笑他：“你這夢做得比我的大房子還美，直接想要別墅了！”
陸翡不好意思地仰頭看向他，眼睛裏藏著星星。
袁飛捏捏他的臉：“會的，你想要的都會實現的。”
他們展望未來，又同樣覺得虛無縹緲。
所有的都沒落到實處，有一種白日做夢的感覺。
袁飛沒買電飯煲，從家裏打包出來衣服和床單的時候阿關哭得極度傷心，她拽著袁飛的衣服不讓他走，最後被袁飛一根一根掰開手指。她失去了兩個兒子。
孩子們都要往獨立自主的路上走，被逼的、自己主動選的，但終歸要走這麽一條路，並且除了自己其他誰人都幫不上。
袁飛想要掙錢，而陸翡啃著他的英語單詞和筆記本，他想得更多，他想沖出破爛的山谷，想去更高的地方。
期中考試的成績下來了，陸翡進步了一百三十五名，被滅絕主動點著表揚了一次。
老師們都十分驚訝，因為陸翡的成績常年吊車尾，他身上沒有學習的熱情和朝氣，像一個風燭殘年的老頭，可他最近有些不一樣了。
被誇獎的陸翡仍舊謙虛內斂地低著頭，他眼睛裏閃著星星，那是忽隱忽現的自信的光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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